一起簡單的農民工討薪案,在經(jīng)歷了6年漫長訴訟后,農民工們不僅沒有拿到應得工錢,相反應保全的財產遭到非法變賣,開發(fā)商逍遙法外,而承擔監(jiān)督支付義務的第三人也在法院的默許下“金蟬脫殼”。迫于無奈,137名農民工推舉“討薪代表”將株洲市中級人民法院告上了法庭。
開發(fā)商惡性欠薪86萬元
137名農民工在工地上白白干了一年多
1999年,株洲市第九建筑工程公司與株洲市和平房地產開發(fā)公司簽訂合同,承建株洲市光明玻璃集團的1號、2號兩幢住宅樓。137名農民工在九建公司項目經(jīng)理高星光、謝水生的召集下,在工地上干了一年多。
2000年12月,在兩幢住宅樓絕大部分工程已完成,多次向和平公司討要工程款未果的情況下,高星光、謝水生等人通過九建公司將和平公司與光明集團告上法庭。2001年3月,株洲市蘆淞區(qū)法院受理了該案。同年8月,因案件超過管理權限被移送至株洲中院。
2002年11月,經(jīng)株洲中院調解,三方達成協(xié)議:由和平公司在2003年底前分批給付九建公司質保金和工程款共225萬元(含農民工工資86萬元),由光明集團承擔監(jiān)督和平公司的給付任務,從調解生效起售出的房款由光明公司直接支付給九建公司。
有了法院的裁定,農民工們如同吃下一顆定心丸,殊不知一場噩夢剛剛開始。
討薪遭遇“執(zhí)行馬拉松”
一邊是包工頭傾家蕩產,一邊是開發(fā)商逍遙法外
一晃幾年過去了,農民工們不僅沒領到應得工錢,最后竟變成“無薪可討”。
據(jù)調查,由于討不到工錢,農民工中有的子女面臨輟學,有的遠走他鄉(xiāng)。更慘的是近40位小包工頭,為了付給農民工工錢,有的傾家蕩產,有的夫妻反目、朋友成仇。2號樓項目經(jīng)理謝水生,長期在外躲債,幾次被討債人打得鼻青臉腫。
與此同時,“惡意逃避債務”的和平公司法人代表廖和平卻長期逍遙法外。2003年底,株洲中院決定對廖和平實施拘留,然而直到2005年,在農民工們的強烈要求下,廖和平才被正式予以司法拘留。廖被拘后所交付的10萬元現(xiàn)金大多償還了代理人墊付的法院訴訟、執(zhí)行費用,農民工還是沒有拿到一分錢。
法院查封財產遭非法變賣
株洲中院大談“客觀原因”,稱并“不知情”
為了追討應得工錢,137名農民工推舉謝水生、高星光和劉輝漢三人為“討薪代表”,以九建公司的名義將株洲中院告上法庭。
在2001年4月九建公司提請訴訟保全后,株洲市蘆淞區(qū)法院隨即對光明集團1號、2號住宅樓予以查封。到2003年6月,農民工們無奈向株洲市中院申請強制執(zhí)行時才發(fā)現(xiàn),1號、2號住宅樓竟在法院的眼皮底下被開發(fā)商廖和平變賣。
面對“討薪代表”的質詢,株洲市中院承認2號樓確有24套住房被變賣。但對于這一明顯失察,中院卻大談“客觀原因”。株洲市中院執(zhí)行局局長戴曉輝說,由于查封財產沒有辦理相關手續(xù),法院除了下文書、張貼公告外沒有別的監(jiān)控辦法。同時“九建公司也沒有向法院報告廖和平的違法行為”,因此法院對變賣查封財產“并不知情”。
對于中院的解釋,劉輝漢等表示強烈反對,他們認為法院的說法是在推卸責任。就在法院查封和執(zhí)行過程中,株洲中院和石峰區(qū)法院還先后兩次將2號樓中的702、703兩套住房分別裁定給兩位案外人。劉輝漢認為,法院并非“不知情”,而是明知故犯。
監(jiān)督支付人“金蟬脫殼”
一紙私下協(xié)議使農民工們的希望再次泡湯
光明集團于是成了農民工討還工錢的唯一指望。
可農民工們不知道的是,就在株洲中院調解書發(fā)生效力后不久,光明集團即與和平公司私下達成所謂的“土地轉讓協(xié)議”。和平公司以“土地轉讓”為理由免除了光明集團的債務。2005年4月,在明知沒有繳納土地出讓金,沒有辦理土地變更手續(xù)的情況下,株洲中院執(zhí)行局舉行執(zhí)行聽證,認可這一協(xié)議并裁定“光明集團沒有義務承擔更多的經(jīng)濟責任”!霸趥鶛嗳瞬恢榈那闆r下,兩個債務人的私下協(xié)議竟然得到了法院的認可,這是典型的以執(zhí)代審!备咝枪狻⒅x水生等人的代理律師秦斌說。
劉輝漢則認為,這一協(xié)議幕后背景是為了“配合”光明集團的破產改制。今年2月28日,他作為代表到中院與參與聽證光明集團是否應承擔支付責任,這一天恰恰是光明集團宣告破產的日子。白紙黑字寫明的“監(jiān)督給付”責任被推得一干二凈。劉輝漢說,中院以默認非法協(xié)議的方法推翻調解書,立場和用意不言自明。
株洲中院院長談敬純說,對農民工的遭遇和怨氣她表示同情和理解,但這起案件的“執(zhí)行難”并非法院“執(zhí)行不力”而是許多現(xiàn)實困難造成“執(zhí)行不能”。株洲中院副院長吳秋林認為:“造成今天的局面,光明集團、和平公司、九建公司到國土、規(guī)劃、房產等部門都有責任。當然,法院也并非沒有瑕疵,但不能因此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法院!
漫長的討薪之路,農民工們跑斷了腿、磨破了嘴,可迎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與無奈!皢栴}的關鍵不是推卸責任,而是如何盡快討回工錢,畢竟農民工才是最無辜的。”劉輝漢苦澀地對記者說。